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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税“奇招”须防范

　　【ICXO.com编者按】据参议院一个委员会最近发表的一份报告说，安然公司庞大的税务部门毕竟采取了通用电气公司和其他一些大公司的模式。微软、思科系统和康柏计算机这样的科技公司在20世纪90年代通过多种手段巧妙地减少了纳税。

蓝筹股公司为何纳税越来越少？

　　万豪国际集团在世界各地许多令人向往的城市和度假圣地有数千家酒店，当你走进其中的任何一家时，你知道你会看到什么吗？从费城到巴黎，豪华的地毯和闪耀的吊灯并没发生多大变化，而管理万豪、丽嘉和复兴3家酒店的这家联号集团的所作所为却令人感到意外。它竟然投入巨资购置洗煤机。

　　对一个出色的旅馆经营者来说，洗煤机听起不会增加效益，但这种投资是一个不同的营利手段，而且对美国公司的税务管理来说已经变得日趋重要。税务管理是老式避税的委婉说法。去年，万豪国际集团利用税法中鼓励从非常规来源生产燃料的减税规定，通过投资购置洗煤机获得7400万美元的净税减免，今年还有望获得同样数额的减税，两年的减税额加在一起是它对最初6000万美元投资的两倍。从而使万豪国际集团的实际税率从2001年的36.1%下降到6.8%，该公司已经向它的股东们明确地公布了这个情况。这种减税大约占该公司去年2.77亿美元利润的1/4以上。

　　万豪国际集团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非法之处，事实上也并非异乎寻常。美国对公司征收的联邦所得税税率为35%，但没有几家公司按这个税率纳税。过去10年里，美国各地的许多公司都在肆无忌惮地仿效万豪国际集团减少纳税的战略。而且许多公司都获得了公司财务的真谛：利润不断增加，纳税负担大大减轻。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它们采取了非同寻常的措施——从进行有减税优惠的投资，到把利润转移到海外低税率的地方，在百慕大或其他逃税乐园重新注册等等。

　　由于国会每年都对税法进行反复修订以及一大批游说分子坚持不懈地游说，从而使税法变得越发复杂，这也给公司逃税造成了可乘之机。但是，在20世纪90年代末，寻求减税已成为一个更加普遍的现象。首先，一批新的专业人员（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家）加入了提供税务管理服务的律师和会计师行列。设在纽约的税务信息和软件提供商RIA国际公司的税务编辑塞尔瓦·奥泽利说：“一群群律师、会计师和华尔街结构融资专家利用复杂的美国税法、税务条约和全球税务制度巧妙地把美国跨国公司的实际税率降到最低限度。”

　　由于经济扩张已达顶点，需要保护的利润数额大大增加，每个季度需要满足的期望值也随之增大。避税已经成为一项竞技运动，蓝筹股公司甚至以其竞争对手的实际税率来确定自己的税率基准。哈佛大学最近的一份调查报告表明，1998年，美国有将近3000亿美元收入没有纳税。美国财政部国内税务署前署长唐纳德·亚历山大说：“在经济泡沫年代，不惜一切手段增加利润的动力很大。其中一个手段就是把纳税额减少到最低限度。”

　　虽然最近的公司丑闻暴露了公司管理不力、经理人员薪金过高和账目弄虚作假等问题，但是公司避税仍继续存在，而且基本上是在管理部门的监控之下进行。不过这种局面有可能发生变化。美国财政部今年2月27日公布的新规定旨在限制那些它所说的与日俱增的非法逃税手段，即跨越合法界限，从尽量减少纳税发展到逃税的交易。即使在迟迟不采取行动讨论税务改革的国会，人们也希望在今年晚春时节通过大幅度减税法来解决一些最严重的逃税问题。一些国会议员还呼吁证券交易委员会禁止会计公司向审计客户提供税务咨询。

　　泰科公司和安然公司可能是逃税高手，但是，不光是无赖公司把逃税手法发展到新极端。据参议院一个委员会最近发表的一份报告说，安然公司庞大的税务部门毕竟采取了通用电气公司和其他一些大公司的模式。微软、思科系统和康柏计算机这样的科技公司在20世纪90年代通过多种手段巧妙地减少了纳税。制造商们声称，它们遇到了少纳税的海外竞争对手的不公平竞争，因而采取了应对措施。库珀工业公司去年5月在百慕大重新注册。斯坦利工程公司去年夏天在受到国会议员们的强烈反对之后放弃了移师百慕大的计划。

　　过去40年里，由于公司玩弄这样的手法，加上国会长期以来一直倾向把更多的税务负担转移到个人身上，从而使公司的纳税大大减少。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统计，1965年，美国公司的纳税额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这一计算包括地方、州和联邦所得及资本收益税。到2000年，美国公司的纳税额在其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例下降到2.5%。这与经合组织国家的整体情况恰恰相反。整个经合组织国家的公司纳税总额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例从38年前的2.2%升至2000年的3.6%。

　　使税务专家和学者们感到大惑不解的是，为什么这种下降趋势会在过去几年里有增无减。2002年，美国公司的税收下降到仅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5%，这是税务规则远远不能解释的变化。许多人把税收减少归咎于税务管理。密歇根大学商学院经济学家乔尔·斯莱姆罗德说：“公司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玩弄逃税的手法比以前更容易让人接受了。”

　　那么这种情况究竟应该由谁来负责呢？很难责怪想方设法以合法手段减少纳税的公司。但是税务制度已经失控。一个拜占庭式的税法为财力雄厚的公司创造了无数的逃税机会。公司雇用了许多税务律师、战略家和游说分子，为其进行掩护性投资，其目的不是为了生产，而是为减少公司的纳税。这样做不仅导致整个经济效率的低下和浪费，而且当税率的高低取决于公司能否维持一个精明的税务部门时，还会造成不平等。

　　这些不平等在考虑到游说的因素时就变得更加明显。大公司有钱雇佣实力强大的游说分子争取减税，结果使税务制度变得更加复杂，出现更多的漏洞和例外。如20世纪90年代中期，微软公司要求它的出口获得类似于其他知识产权公司享受的减税待遇，这些知识产权公司包括电影制片公司和唱片公司。1995年，微软公司的要求被国内税务署拒绝后，它的游说分子便把这个问题提交给国会审议。结果，国会通过了86个字的规定，并把它塞进1997年的预算调节法案之中，从此减税待遇扩大到了软件公司。微软公司发言人卡罗琳·博伦说：“微软公司认为，根据税务法，它应该受到平等的待遇。”她拒绝透露该法使微软公司节省了多少税钱，也不肯说出微软公司支付了多少游说费用。

　　由于公司采取的逃税手法，美国百姓的纳税比例在联邦税收中大大增加。1940年时，公司及个人的纳税额在各种联邦所得税收中所占的比例大约为各占一半，而现在，公司税额所占比例约为13.7%，个人税额比例则高达86.3%。由于个人税额比例大增，从而导致公司的避税问题开始引起国会的重视。参议院财政委员会主席、艾奥瓦州共和党人查尔斯·格拉斯利说：“这个问题如果不加以制止，就会蔓延。远不止少数几个明显案例而已。”

　　对众多公司来说，20世纪90年代末的牛市在公司报告利润剧增的时候已经演变成长期的免税。想减少纳税的公司建立了强大的税务部门，配备了以前曾在政府税务部门工作过的税务专家。通用电气、福特和美林公司都雇用了原先在财政部和国内税务署工作过的一流税务专家。通用电气公司雇用了20年前离开财政部的约翰·塞缪尔斯。他负责组建了一个非凡的税务人才小组。税务经理研究所（Tax Executives Institute）执行主任蒂莫西·麦克马利说：“通用电气公司的税务部是世界上最好的税务法事务所。”通用电气公司发言人戴维·弗雷尔说，该公司从许多地方雇用了一些税务专家，包括律师税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和其他公司。

　　这些专家奉行什么战略呢？利用海外低税率，过去是、而且现在仍然是减少纳税开支最常见的办法之一。这个游戏有一个简单的目标，要实现这个目标有多种途径。目标是把收入集中到低税率国家，把开支转移到高税率国家。最极端而且最受攻击的途径是在一个逃税天堂注册成立公司。虽然这种做法在1997年泰科国际公司转移到百慕大时使它的股东支付了10亿美元的资本收益税，但到2001年，该公司1年就节省了6亿美元。库珀工业公司、英格索兰公司和其他十几家公司过去5年里也采取了类似行动。尽管美国联邦政府反对这种做法，但国会却尚未立法限制。

　　对一些公司的所谓倒行逆施的关注，可能使人们转移对其行径的注意，它们往往以更加微妙的方式把更多的收入和资产转移到低税率国家。据税务经济学家马丁·沙利文最近发表的一份调查报告称，美国跨国公司的境外税率大幅度下降，从1983年的49.6%下降到1999年的22.2%。沙利文发现，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一半来自政府的税率降低，另一半则是把收入从高税率国家转移到低税率国家的结果。沙利文说：“这是公司离开本国的一个较为狡诈的方面。它们不仅把总部转移到海外，而且还转移了资产。”

　　利用税务制度从中牟利的一个简单办法是在公司内部不同部门之间进行交易。在美国税务法院审理的一起尚未判决的案件中，国内税务署指控旅馆经营商凯悦国际酒店集团为其美国母公司提供的品牌和其他服务支付的报酬过少。国内税务署声称，从1976年到1988年，该集团旗下的各种公司通过虚报低价少报收入1亿美元。在1999年10月对这一案件某些方面的裁决中，美国税务法院法官乔尔·格伯裁定，凯悦集团为其旗下每一家带有凯悦品牌的酒店支付1万美元的费用过低。由于整个案件仍在审理之中，凯悦国际酒店集团拒绝对此发表评论。

　　税务律师报告说，技术和药品专利不断向海外转移。这使波士顿的律师艾维·列夫担心美国会失去技术领先者的地位。他说：“许多国家有意以低税率对投资收入征税，以便吸引资本。我们的税率高是因为除了税率以外，还有很多充分的理由到这里投资。然而关于知识产权问题，税率竞争加剧，因为知识产权可通过签署一份协议自由流动。”

　　甚至把一小部分收入转移到一个低税率国家都可能使一个大公司节省巨额费用。通用电气公司的实际税率从2001年的28.3%减少到2002年的19. 9%，它的179亿美元税前利润少纳了15亿美元税。造成纳税减少的最大原因是该公司获得的减免出口税和在海外缴纳的税款比例较大（常常在低税率地区）。公司首席财务官基思·谢林最近向分析师们保证，这样的减税会继续降低通用电气在美国的纳税开支。在通用电气帝国内部，通用电气资本公司享受的税率最低。这个融资巨头去年的税率仅为15%，这还不包括注销一项再保险的影响。该公司是怎样做的呢？这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与财务报表不同，纳税申报表不是公开文件。这显然得益于它的庞大租赁业务和海外业务产生的折旧。通用电气公司拒绝就这个问题接受采访，只对记者的书面提问做了有限答复。

　　提出批评的人认为，公司过于注重少纳税，造成资本和资源的利用率降低，并且作出一些奇怪的商务决定。例如，康柏计算机公司1992年购买了皇家荷兰石油公司1000万美国预托证券，几分钟后又赔本转卖。然而，短暂的持有使康柏计算机公司获得了2250万美元红利，还因为向荷兰缴纳了340万美元的红利税而获得国外免税。它利用出售这些证券的2060万美元损失抵消了另一项收益，即价值700万美元的得利，因此，它在免税方面连中三元。经过几年的诉讼，一家上诉法院于2001年作出国内税务署败诉的裁定，康柏计算机公司的行为是合法的。

　　使国内税务署恼怒的还有另一种普遍的逃税办法：公司持有的人寿保险单。包括沃尔玛百货、宝洁和温迪克西百货在内的公司曾扣除为公司获得免税收入的员工人寿保险单，对利息进行公司税额扣除。国内税务署说，这样的安排不是为了达到合法的商业目的，因此不准进行这样的税额扣除。

　　这种避税的好处显而易见，纳税少、利润增加和股价上升。科罗拉多大学的戴维·冈瑟和威廉·玛丽学院的丹尼斯·琼斯发现，降低一个公司的实际税率一般会使它的股价上升。两种连续的好处产生的刺激就更大，把收入转移海外产生的飞跃最大。因此，巧妙地避税可以抬高股价和经理股票期权的价值。20世纪90年代末，公司疯狂地发放期权。

　　期权不仅为经理们降低税率带来普遍刺激，而且还能为他们提供这样做的手段。当股票期权行使时，员工缴纳收益所得税。然而，公司不把任何开支入账，而是获得相当于行使价格与股票市场价格之间差额的税额扣除。马里兰州罗克维尔金融研究与分析中心主任霍华德·希利特称之为公司税务部门“中大彩”。
公司获得的好处当然就像中彩一样。佐治亚理工学院杜普里管理学院的财务报告与分析研究所主任、会计学教授查尔斯·穆尔福德说，当2000年期权行使抵达顶峰的时候，“标普全球100强”中的50家公司表示，行使股票期权使它们的纳税额总共减少200亿美元。五六家公司在纳税申报表上的扣除额都超过了10亿美元，其中包括微软公司（扣除55亿美元）、思科系统公司（扣除25亿美元）和花旗银行集团（扣除14亿美元）。

　　随着股市的下跌，纳税扣除也减少了，但并未消失。在穆尔福德研究过的公司中，2001年股票期权扣除的价值下降到110亿美元。一些习惯扣除越来越多股票期权的公司受影响最大。从2000年到2002年，微软公司的所得税开支增加了1倍多，从8亿美元增加到19亿美元。思科系统公司的纳税开支在此期间增加将近两倍，从3.27亿美元增加到9.09亿美元，从而使它的净利润从27亿美元降到19亿美元。对此思科公司不发表评论。微软公司发言人博伦说：“微软公司努力遵守税法，缴纳合法税款……本公司进行了它在法律上有资格享受的税款扣除。”

　　定有大刀阔斧减少纳税目标的公司总是声称其战略对于在全球竞争是必要的。库珀工业公司一位发言人说：“美国目前的税法与涉及我们国际竞争对手的税务制度不一致。结果使美国公司在产品定价和收购竞争中处于劣势。”

　　一些外国公司，包括库珀公司某些竞争对手的税率的确较低，但是公司的税率更高。美国公司的法定税率最高为35%，与许多其他国家不同的是，美国还对公司的全球收入征税，但是外国公司则缴纳其他税款。例如，在法国，工资税提高了30%的法定税率，有时使税率提高到60%以上。在日本，索尼公司、NTT DoCoMo公司和丰田汽车公司每年的税率都在40%以上。

　　迁移到零税率天堂的公司仍然在不平等的情况下经营，这是因为它们处于优势。硬盘驱动器制造商希捷国际科技公司于2000年11月成为开曼群岛的公司。在2002年下半年，它的实际税率是3%。（该公司在亚洲许多国家都免税经营。）库珀工业公司只是在去年下半年才把它的总部迁到百慕大，但其实际税率为24%，低于2000年的35%。这与德国竞争对手西门子的税率相同，大大低于落在其后的竞争对手的税率，例如伊顿公司和埃默森电器公司。

　　虽然一些公司在变本加厉地逃税，但是管理部门几乎无动于衷。纽约地区检察官罗伯特·摩根索正在对前泰科公司首席执行官丹尼斯·科兹洛斯基提起公诉。他认为，管理部门不追查那些采取最极端逃税手段的公司是错误的。他说，被动势必造成有增无减地仿效逃税趋势。摩根索说：“我的邻居没有纳税，我为什么要纳税呢？”

　　国内税务署有充分的辨护理由。最近几年，它的预算被削减，由于逃税手段极其复杂，涉及多层交易和数十份纳税申报表，其工作量因此而大增。即使在不削减预算的情况下，日益复杂的税法也使执法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困难，从而使绕开纳税规定的手法不断增加。

　　毫无疑问，设有强大税务部门的公司常常以立法者意想不到的方式利用税法避税，避税数额常常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避税手法在极端情况下扭曲了税务制度，浪费了投资资源，除了操纵财务，达不到任何目的。现在必须有一种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类问题了。

　　作者：南尼特·伯恩斯(Nanette Byrnes)、路易斯·拉韦尔(Louis Lavelle)和霍华德·格莱克曼(Howard Gleckman)于华盛顿